大只小只的牦牛在起起伏伏的草山上悠闲吃草，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上，天真的太蓝了，好像要滴下纯净的蓝墨水似的。蜿蜒回环的公路在山顶上突然就变成一条银色的丝带，伸入天际，好像要带着我们去抓取大朵的白色云彩。在这样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耳朵里的心跳声的地方，地震、灾难、死亡，这样的字眼是那么陌生和格格不入，如果不是眼前断裂的巨大石钟上永远停留的时间和歪扭的遗址提醒我们这里确实发生过那样一场灾难的话。
在和孩子们见面之前，我和班主任简单地了解了情况。这是玉树州民族中学高三唯一一个英文文科班级，他们有的是理科转文科，有的高中之前没有学习过英语，还有的是美术生。我问老师一个班大概有多少人能考上一本时，老师却是勉强地笑了，告诉我其实能上本科的都没几个。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数学是三四十分，英语也差不多是这样。我突然就想起学校门口横幅上四百三十多分的州藏文科状元，心里突然有些压抑。见到孩子们的时候他们带着有些拘束和腼腆的笑容，先是我问他们学习、生活还有藏文化，慢慢聊开了之后他们也会向我询问大学的生活、北京的生活等等。我问他们想去什么大学，他们叽叽喳喳，有的说哈佛，有说北大，还有警校，还有同学问我哪里有好的美术学校，说最多的还是中央民族大学和四川大学。然后我又问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去哪里，大多数人笑嘻嘻说只能上大专和青海本地不是很有名的大学。突然我就觉得挺难过的，突然就词穷了，只能空洞地安慰他们要相信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原来他们也知道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啊，他们也该是难过的吧，他们，也很想去改变吧。
慢慢聊到地震了，他们说那时候才小学还小呢。记得当时真的是很害怕，摇摇欲坠的教室、东倒西歪的课桌……很多很多，毁于一旦。后来恢复上学后，学校翻修，有新的教室和设施，有新的操场等等，有当地的和外来的老师们在固定的时间给他们心理辅导。不过那样的灾难影响毕竟太深太深了，回忆起来，至爱亲人的离去、对近在咫尺的死亡的恐惧，那些已经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说这些的时候，同学声音小了很多，眼睛也不再看着我。
感觉提起这些很抱歉，也真的想他们能够过得很好，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或大学，我又给他们讲起学习方法。但是两堂课下来，我觉得也许他们真正缺少的其实是氛围好的学习环境，是落到实处的执行力。积重难返的薄弱教育，不是几个支教的大学生志愿者，也不是几个有情怀的老师就能改变的。唯有自下而上，一点一滴的改变，才能真正使这些接近太阳的孩子拥有愈加光亮的未来。
